第52章
杜哲将涂佐柘拒绝求婚看作一段小插曲,拥住不知所措的涂佐柘轻声安慰了几句,涂佐柘心乱如麻,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杜哲的拥抱越用力,他的冷汗冒得越欢快,沾湿表皮的露珠,遇到炽热惩恶的日光,吸走他浑身的热量。
他越来越冷,皮肤越来越烫,手背上的红细胞一颗一颗猛烈爆发,在日光炸出的洞上往外流出,越流越多,满目通红。
他咬紧舌尖,竭尽全力握紧拳头,从黑匣子偷跑出来的记忆,越来越控制不住,他抠住不停抖动的掌心,闭上眼睛仍然是刺眼的红。
“不要怕。”杜哲感受到他的战栗,背后的汗液穿透掌心,他埋在涂佐柘的肩窝,轻拍着正微微颤抖的背,“有我在。”
杜哲的声音一出,如同清冽的泉水轰然扑面,整个世界的分秒流逝飞快,爆破的血管恢覆原状丶手背上的洞迅速愈合丶血河一点点倒退回身体里,目光中的血色迅速褪去,在眼前如数消亡。
终于走了。
涂佐柘用尽了力气,颓然靠在杜哲身上不住地喘气,汗液滑落入眼睑,空洞的眼神望向四周,厚重的窗帘明明已阻挡刺眼的光芒,惩恶的日光却依然透过层层障碍,烧得他的内心焦灼不安。
他抹去脑门上的冷汗,视线始终落在锦缎盒中的戒指。
怎么办,还是好想戴一下。
可是戴上就坐实他的罪名。
……虽然肚子里的宝宝们早已成为最好的罪证。
更何况他此刻着实心虚,他明明知道汪希为了这件事跟杜哲分手,可是却没有任何立场劝杜哲回头。
他不知道汪希有没有跟杜哲说过会和他见面,如果没说过这件事,他却在这样敏感的时候提出来,依据狗血的剧情发展,这不就变成了他从中作梗,害了人家汪希,覆合更是遥遥无期吗?
最最重要的是,他哪有什么资格去管杜哲的私生活阿。
可是如果什么事都不做,会不会显得好自私?
他缩了缩脑袋,自私就自私吧,关键时刻,不想连朋友都做不成。
脑壳疼,怎么老给他出难题。
司机接柔柔放学回家,柔柔回家看见满地的玫瑰,高兴地尖叫起来,拉住涂佐柘跑到心型玫瑰花瓣中间,让涂佐柘双手撒着花瓣往她头上浇,她在中间跳舞转圈圈,说自己是城堡里的小公主。
可不就是他的小公主。
许久没看到心肝宝贝笑得这么开心,涂佐柘心都融化了,充当人形撒花机也心甘情愿。
杜哲听闻两人的笑声从厨房出来,找准角度,花瓣下的小公主翩翩起舞娇俏可爱,镜头中的涂佐柘也难得露出放松的笑容。
柔柔恰好从地上撩起花瓣,一股脑地倒在涂佐柘头上,涂佐柘拍落头顶上的花瓣,捏着柔柔的脸颊嗔怪,柔柔捂着嘴仰天大笑。
“柔柔,你待会会把自己转晕……”涂佐柘哭笑不得地提醒。
果然,下一秒,柔柔晕乎乎地倒在涂柘怀里,笑得眉眼都瞧不见,只记得牢牢地抱住爹地,猛亲他微微凸起的肚腹。
咔嚓,咔嚓,咔嚓。
这几声快门的声音,涂组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瞥向声源。
杜哲在拍柔柔哎。
涂佐柘扶住早已酸疼的腰,慌忙地用膝盖向后挪,退出一大步,确认已经不在镜头范围,依然习惯性地刻意地隐藏身形,恨不得缩成一团看不见的空气。
这样杜哲p掉他才不会这么吃力,他平时工作已经好忙了,朋友嘛,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这一切都没逃过杜哲的眼睛。
涂佐柘往日找着机会就要求合照,如今听见拍照的声音犹如惊弓之鸟,狠狠地低下头,t恤下一节一节凸起的脊椎骨尤其明显,指尖拽住运动棉裤的褶皱层叠,用力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涂佐柘不经意的侧目,捕捉到杜哲这一瞬间的失落。
方才拒绝杜哲的求婚,这下又惹得他不高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胸口像被无数根针刺一样的刺痛,失去氧气缓冲,一呼一吸之间已疼得满头大汗。
趁着柔柔自己一个人玩时,他想了想,鼓起勇气,进厨房对正忙碌的杜哲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拍照,你不要介意,我下次会注意的。”
“嘿嘿,下次你告诉我,我走开一点。”涂佐柘胸口疼得窒息,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
他咬紧唇舌,顺畅地说完整句话,又叮嘱道:“我去阳台逛逛,要帮忙叫我阿。”
他在怕,他在躲,于是慌不择路的向着阳台走去,杜哲这样想着。
他的目光追随着涂佐柘从光里走至暗处,涂佐柘明明想扶着腰,没几秒又放下垂落,掌心撑在阳台上,擡头望着天时,一截脖颈已显露出几小块陈年淤青。
医生说过,孕期会让大大小小的旧伤全部暴露出来。他无法想象瘦成这样的涂佐柘,等录像中的全部伤痕遍布在身体上,届时该是怎样的躯体。杜哲叹了口气,稳住心神,招手让柔柔给他送去一杯温水。
柔柔蹦蹦跳跳地过去了。
杜哲慢慢站起身,苍茫疲惫的目光,望向一大一小的背影,安慰自己,此事着急不得。
睡前,杜哲给柔柔洗完澡念绘本,柔柔揪着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爸爸,你还会不要我跟爹地吗?”
这是柔柔近来问得最频繁的问题,杜哲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再次郑重承诺道:“不会。”
“爸爸,你还会不会突然消失阿?就是咻的一下,像神仙一样不见了。”柔柔比了个手势,示意两手空空。
“当然不会。”杜哲轻轻吻住她的额头,“柔柔该睡了。”
“嗯!”柔柔不知道想到什么,捏住杜哲的耳朵,像说悄悄话那样,刚要开口,却忍不住哽咽起来。
“爸爸,爹地在医院里面天天做梦,还爬起来了,被护士姐姐找回来,爸爸,你不要让爹地出去乱走,走了找不回来,柔柔怎么办?”
杜哲眼前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涂佐柘在天台上张开双臂的身影如同秋风中干枯破碎的落叶,风一吹便要落到地面上,地面上的涂佐柘被众人拿着棍子讨伐,破损嘴角的笑容缩印在瞳孔,转眼间又变成了病床上轻飘飘孤零零的墓牌。
几秒钟的时间如已过半辈子,墓牌上的笑容令他浑身一震,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柔柔,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小傻瓜,爸爸保证,再也不会让爹地走丢了。”
* * *
此刻客厅里的涂佐柘拆下白墙上的“marry me”的立体气球,一个一个放气,放一个便捂紧小心脏一阵心疼,直到所有字母都叠得整整齐齐摞在一起。
突然有点好奇,他跟汪希求婚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阿?
不不不,应该会更好一点。
女孩子喜欢浪漫,杜哲应该会特意挑选一家有浪漫气氛的餐厅,汪希穿着白色的小短裙,杜哲穿着贴身的西装,小提琴手在旁边演奏悠扬的乐曲,愉快的交谈中品尝美味的食物。
届时杜哲献上一束红玫瑰,再变戏法一样的从玫瑰里变出戒指,早前躲起来的其馀友人拍着手掌打节奏,齐声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高声齐喊,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反正,肯定不会在家里啦。
想象着求婚的各种场景,按下开关,“marry me”的灯架随之熄灭。涂佐柘勤勤恳恳地收拾着,连同一地的玫瑰花瓣全部放进垃圾袋里,其馀的小卡片被他偷偷剪下来放进另一个袋子里,相连的绳索和气球全部都不放过。
满满两大袋垃圾,涂佐柘一边收拾一边可惜,这么好看的求婚名场面,要是真的该多好。
杜哲关上门出来时,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片花瓣都不留。
尚未回过神来,涂佐柘正拎着两个大袋子出门口,生怕被他发现,急急忙忙说了一句下去丢垃圾,杜哲想跟着过去,方睡下的柔柔做噩梦般惊醒痛哭突然从房间传出来。
涂佐柘趁机说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重!”
他真的很想亲手“丢”垃圾。
“阿佐,你等我再去。”
涂佐柘怕他误会自己多拿了东西,举起透明的垃圾袋,诚恳道:“真的全部都是垃圾!就楼下,很快!”
“那你慢慢来,带上手机。”只是到楼下倒垃圾,应该不会有危险,杜哲想了想,叮嘱几句后转身回到房间。
涂佐柘应了声是,匆匆忙忙关上门,像偷窃物品的小偷一样,一边走一边回头,确认杜哲没有追来,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家里,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地休息了会儿,笑眯眯地拿出来方才收拾出来两大袋垃圾。
涂佐柘两眼发光,这可都是好东西,放在手心里爱不释手。
把房间里的铁盒子拿出来,瘪下去的小气球和小卡片放进去,铁盒子的空间瞬间被塞满,涂佐柘高兴得不知所措,摸着寸头傻兮兮地笑着。
这一个傍晚过的真是太快乐了,一下子就填满了铁盒子。
求婚是假的,至少东西是真的嘛。
涂佐柘想了想,用圆珠笔在本子上记载。
——杜哲跟我求婚啦!(#^.^#)虽然是为了宝宝们,不过我还是好开心,宝宝们真有地位阿^_^戴上了戒指,附上图片一张(*^▽^*)
涂佐柘顺手就在字迹下面画画。
清瘦骨节分明的五指轻微张开,另一只手轻轻握住的无名指赫然已戴上戒指,在戒指旁边画上几颗小星星,代表它闪着世界上最耀眼的亮光。他情不自禁咬住笔头,眼睛骨碌碌地转,开心得快要上天,穷尽这一辈子识得的词汇,都无法形容。
要不是时间不多,他还能再欣赏会儿。
他没开阳台灯,蹲在地上,将垃圾袋里玫瑰花瓣往外抖,生怕弄坏了花瓣,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般,一瓣一瓣地数着,一瓣丶两瓣丶三瓣丶四瓣……嘀嘀咕咕地数完所有玫瑰花瓣的数量。
关上阳台门,打算将玫瑰花瓣放在阳台上晒成干花,摆好后还不忘指着它们气势汹汹地恐吓道:“你们乖乖的,不要跟风跑了,我可是数清楚了的,你们一瓣都不能少!”
杜哲送的玫瑰花,当然要好好收着!嘻嘻。
其馀英文字母的灯架,摆好放在地上,他抱着手坐在地上,欣赏了五秒,时不时地抚摸着肚子里好动的宝宝们,跟他们征求意见。
“嘿嘿,你们也觉得这灯光好看吧!”
宝宝们猛地踢了两脚。
涂佐柘摸了脑门上疼出来的汗,开心地跟他们说道,你们肯定是爹地的福星,谢谢你们给爹地带来的好运,如果没有你们,爸爸都不会求婚,更不会有今天这些礼物啦!
嘘,悄悄告诉你们,这些都是别人的,爹地先偷偷地霸占一下,嘻嘻。
想到这里,他做贼似的看向四周,又确认是在自己家里,没开灯应该没人发现,手忙脚乱地将灯座塞到床底下,铁盒子放回原来的位置,拍拍手心满意足地离开。
“佐佐。”
这是蓝非对他称谓,涂佐柘表示这里头藏着十足的恶趣味,每每听见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此刻亦不可避免地抖了两抖,正在锁门的双手无处摆放,无可奈何地举起手投降。
“蓝姐,你放过我吧!”
蓝非就喜欢看他这种吃瘪说不得的表情,特别可爱,招手让他进来,笑道:“进来,请你喝牛奶。”
怀孕后的涂佐柘对牛奶有特殊的渴望,蓝非提到牛奶这两个字,奶味便瞬间冒在舌尖上。
前几日住院蓝非每天都会送饭过来,他多次婉拒都无用,女儿哭着闹着要蓝非过来陪她玩,出院后确实要与她道谢,可是手上什么礼物都没有。
他正苦恼着,蓝非抱着手调侃道:“你要是敢拿礼物来,你就别进门了。”
“?”被戳穿的涂佐柘满脸问号,天呐,她怎么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阿!
蓝非说完门也不关,转身回到屋里,涂佐柘便也乖乖地走进去。
……他不会承认是被茶几上的玻璃杯里的牛奶吸引过来的。
蓝非从冰箱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说道:“坐呀,站着干嘛,不是说我家沙发坐着舒服吗?”
涂佐柘的老腰早就发疼,确实站不了太久,便也不客气地扶着腰坐下去,整个人都陷进去,拍了拍舒适的沙发,便开心道:“还是这么舒服。”
真想就地躺下来,然而待会还得回去赶稿子,伤心。
蓝非坐在侧面的沙发,盯着他日渐凸起的小腹,问道:“杜哲回来了吧?”
今天的蓝非不如改名叫神算子得了,怎么什么都知道!涂佐柘点点头,说道:“回来了。”
“那回来后……他对你好不好?”
涂佐柘极力藏住眼角眉梢的欢快,却从上扬的尾音却忍不住泄露出来:“好哎!”
回来以后不仅陪他产检,还布置了求婚的场景。
可是想到这一切本该属于汪希,偷来的求婚便如鲠在喉,心里悄悄的失落一下,又恢覆了笑容。
他承诺过汪齐绝对不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身份证号码都报出去了,肯定不能食言阿。
也不知道是哪个画面戳到神经,杜哲跟汪齐近似相同的眼神令他慌乱不已,心脏偷偷地疼起来,瞬间发展到绞痛不止,他忍不住调侃道,这不愧是他的心脏,爆发力相当可以。
疼得面上发青,血液仿佛停止流动,他不露痕迹地探向裤袋。
果不其然,只是出来丢个垃圾当然一颗药都没带,暗暗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准备努力死扛。
相比身体的疼痛,对于汪希提到的分手问题更头疼些,涂佐柘想了想,说不定女人之间心灵比较相通,便诚恳问道:“可是他女朋友跟我说他们分手了,唔,我也不太懂女人。”
他不好意思道:“所以我想问问你,怎样才能让他们覆合?”
氧气稀薄,嘴唇憋得青紫,一阵比一阵猛烈的疼痛,令他靠在沙发上偷偷地深呼吸,安抚动弹不止的宝宝们,努力集中注意力,认真听着蓝非的回答,回去好想办法让他们赶紧覆合。
“覆合?!”蓝非整个人 | 弹跳起来,忍不住狠狠地敲了他的脑袋,“他们分手对于你来说不是好事吗?你还想着让他们覆合?!”
涂佐柘揉着被敲疼的额头,满不在乎地说着真心话。
“可是杜哲喜欢的又不是我,他女朋友对他挺好的,他爹地也喜欢,柔柔也不排斥,人又温柔漂亮,跟杜哲看起来很相配,各方面都挺好的。”
他低下头去笑道:“之前他们的婚礼请柬都寄到家里来了,估计全部都安排好了,这会儿为了宝宝们被迫分手,杜哲多伤心多无奈阿。”
“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不能勉强的。
不能让他为难,涂佐柘霸道地想着,不能让他再掉金豆子,一颗都不行。
“他们覆合,你跟宝宝们怎么办?”
涂佐柘丝毫不见外,立刻笑着把自己打算好的事情往外倒:“宝宝们我养阿,我都想好啦!他们想过二人世界就放在我这,要是想看看就送过去,就跟柔柔一样嘛,这个倒不是大问题。”
就是要更努力赚钱才养得起,不过没关系,房子售卖后会有一笔钱,要是他不幸死了就变成遗产,要是他还活着就去租房,日子都是可以过下去的嘛。
目前还有什么可以难倒他的吗,必须没有!
“你是不是傻,杜哲跟你一起,你不高兴吗?!”
涂佐柘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他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他又不喜欢我,在一起多痛苦阿,更何况我家那个老家夥还害得他爸……”
意识到即将说漏嘴,他赶紧闭上嘴巴,嘿嘿笑了两声,苦恼的挠头,说道:“总之就免得两看相厌吧……”
……当然,并没有“两”,只有他看我讨厌。
蓝非捧着盛满牛奶的玻璃杯,眼睛毫不掩饰探究,她问道:“怎么还牵扯到长辈?”
涂佐柘打着哈哈转移其他话题,不愿提起,蓝非没有揪着不放,从方才涂佐柘泄露的只言片语开始猜测,倒是没想到还有上一辈的渊源,如此一来,这事儿可就覆杂了,之前对杜哲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但是管他的,护犊子需要什么道理吗?
蓝非盯着涂佐柘喝完满满一杯牛奶。涂佐柘恨不得舔干净玻璃杯底,呷巴呷巴地回味着牛奶的味道,身心得到满足,绷紧的神经得到解放。
从来没觉着牛奶如此美味。
这次怀孕特别奇怪,吃什么都会吐得撕心裂肺,他一度认为熬不到孕期结束,损伤的胃会先呕出来,这次妊娠反应比几年前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一次的救星是牛奶,味道充斥味蕾时,可以缓和一时片刻的孕吐。
可惜如果每天喝牛奶,费用昂贵,每天喝是不可能的,他上有老下有小,还要存钱安排后面的事情。
所以吐就吐吧,顶多喉咙每天会像被火烧一样,他又不是没试过。
涂佐柘是借口出来丢垃圾的,这一来一回都过了四十分钟,涂佐柘提出要离开,下次再还那一顿欠她的饭。
欠着别人的东西总是不好的。
蓝非见他扶着腰的手不曾放下,指尖偶尔缓缓施力下压,猜测他腰上的毛病不小,深觉不放心,非要送他回去。
到楼下正巧瞧见小跑赶来的杜哲,坏心一起,便佯装亲密地握了握涂佐柘的手,笑道:“佐佐,你要是喜欢我家的沙发,就常来坐坐,我陪你聊天。”
杜哲的目光落到相握的手里,涂佐柘的姿态很自然,一点儿没有傍晚时紧张的模样,扬起的嘴角里依稀含着白色的奶泡。
杜哲被堵得噤声,心中五味杂陈。
方才承诺柔柔不会让涂佐柘走丢,转眼他真的不见了,慌慌张张地跑遍路上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此刻见到他好好地在这里,顿时便安心不少,悬着的心落到实地。
他掩盖住内心里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笑道:“阿佐,看你下来丢垃圾挺久,我就下来看看,蓝小姐,你好。”
蓝非礼貌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再次捏紧涂佐柘的掌心,说道:“佐佐,我先上去,你回去好好休息,改天我去看你和柔柔。”
“哎,好。”涂佐柘自然是不好当面拒绝,不知道杜哲介不介意他家有外人拜访,欠她那顿亲手做的饭也不知何时可以还。
路灯下的光影迷蒙,高度相仿的影子颀长,见两人的影子逐渐连接在一起,涂佐柘低着头偷乐,心情雀跃的不行,恨不得就地转两个圈欢呼万岁。
杜哲牵起他的手,轻轻地喊了一声:“阿佐。”
“客厅里那些气球跟灯架,你真的全部都扔了吗?”
指尖稍微触碰到这一片暖意,听起这问话,涂佐柘立即全身紧绷着缩到旁边,战战兢兢地试探道:“怎么了,有东西丢了吗?”
“我真的就收拾了客厅里的东西,其馀的我没动。”明明刚刚垃圾袋里也没翻出其他东西,涂佐柘恛惶无措地解释,“要不你在家里装监控吧,这样就知道丢了什么东西,我好找回来。”
丢失的是涂佐柘,是他亲手丢掉的。
心里一难过,眼眶便不禁发热,他不愿让涂佐柘望见这落寞,便大步向前,擦拭即将湿润的眼眶。
涂佐柘望着他的背影,掰着指尖苦思,杜哲到底丢了什么东西阿?可是方才的东西应该都是他不要的阿。
还未反应过来,身前一片黑影笼罩着,杜哲伸手将他按进了怀里,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在蔓延,让他忍不住猛吸鼻子。
“没有东西丢了,是我担心你。”
一定是太过用力,鼻子突然发酸。
当真要沦陷在杜哲轻声细语设下的温柔阵,大脑逐渐失去思考,谁能抵挡得住温柔细致的杜哲,声音又这么好听,还在说担心他的这种话。
操,又败在温柔阵下,古人多有智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情绪在失控的边缘疯狂试探。
但上一次失控代价太大,不仅有了两个宝宝,两个宝宝还害得杜哲跟汪希分手,警告自己不能一错再错。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强行从他怀里清醒,努力笑道:“柔柔一个人在家,我有点担心。”
“那我们回去。”杜哲掌心包裹住他常年冰冻的手,问道,“我有点热,你能不能让我握着?”
“当然可以!”涂佐柘一听说杜哲有需求,立即把另外一只手也递上去,诚恳道,“你握!你握!我冷着呢!”
杜哲笑了笑,似乎找到新的相处模式。
涂佐柘洗完澡后,坐在床上擦拭头发,寸头擦一擦就干了,特别方便。杜哲拎着改装后的矿泉水瓶,与他一同坐在床边,说道:“医生说你的肌肉退化,我打算给你制定健身方案,但是市面上的哑铃都比较重,我临时给你做了一个,怎么样?”
涂佐柘两眼放光,毛巾丢到一边,虽然这模样着实有点丑,但这是杜哲做的阿!他立即放在手上,兴高采烈地平行举了两下,手臂肉眼可见的频率开始抖动。
涂佐柘哭笑不得,这手臂怎么不受控制阿?这可是杜哲做的“哑铃”,身体一定要争气阿!他咬紧牙关,用力到两颊鼓起,拍了拍不受控制的手臂想继续。
这两个矿泉水瓶其实才500毫升,见他还要死撑着举第五次,杜哲心疼道:“我帮你把水倒出去一点。”
倒出去三分之一,涂佐柘这次毫无压力,炫耀似的举起摇摆,笑眯眯道:“谢谢你阿!我一定好好用,争取让宝宝们更健康!”
杜哲笑了笑,擡住他的手臂让他借力,说道:“是给你锻炼的,跟宝宝们没关系,这一周先做二十个吧,可以吗?”
涂佐柘疯狂点头。
监督涂佐柘锻炼完,将近半个月不曾好好入眠的杜哲,没一会儿睡得烂熟,当然没觉察到赶稿到半夜偷偷摸摸潜入他房间里的涂佐柘。
这是今晚第二次做贼。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一边静悄悄地拉开抽屉,一边观察着杜哲的动静。
这心跳狂奔的,按住都控制不了这砰砰声进入脑海里。小偷承受的心里压力得多大,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贼了。
才刚探手进去,杜哲翻了一个身,吓得他咬住嘴唇屏息,眼珠子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缺氧的宝宝猛踢。涂佐柘心道,知道你们腿长了,能消停会儿不,爹地在做大事呢,配合点!
宝宝们听话才怪,更为激烈地持续乱动,这个姿势的老腰传来阵阵酸疼,相当于前后夹击,腰身一软,差点就要摔在地上,幸好他及时用锻炼过度正在发抖的手肘挡住冲击,夜这么静,他好像听见了骨头扭转的声音。
他偷偷地活动着手肘,擡起时疼得咬牙切齿,但都在忍受范围内,幸好不需要去医院,不然空空的钱包真的承受不起。
待杜哲的呼吸均匀,手指摸到杜哲放在抽屉里的戒指盒,还没拎出来,隐藏不住的欢喜便要溢出。
要不是码完了所有章节,对戒指依然念念不忘,见不到一眼铁定睡不好,他才不敢冒险过来呢。
他也没办法开灯,又怕戒指会反光,趴在床底下,弓着身体,在黑暗中放在怀里来回看。
在心里自言自语,你说这么一个小小的银圈,怎么就有这么大魅力呢。
他两指捏住戒指,伸长脖子擡头偷偷瞧了一眼,杜哲依然睡得烂熟,应该不会这么快醒吧。
来了!戒指来了!
虽然他心血来潮时自个儿用钥匙圈代替过,可这一次是真的戒指阿!
他又紧张又高兴。
用手肘撑住地板,他依然趴在地上弓着身体,右手捏住戒指,自动简化程序,在心里说了双份的结婚誓言。
像婚礼上模拟上千次对方为自己戴上戒指,带着一种即将梦想成真的雀跃,激动地连指尖都忍不住颤抖,止不住咽口水的声音在夜里是如此清晰,近乎虔诚的望着小小的银圈,从左手无名指的指尖开始套入,冰凉的寒意滑过第一节指腹。
他喜滋滋地想着,跟他想象的一样,果然是凉凉的。
杜哲没有醒过来。
戒指顺利地套落在指骨尾部,尺度稍微大了一些,松松垮垮的,涂佐柘笑眯眯地摸着它转圈圈,忍不住咧嘴傻笑。
本来只是想着戴上立刻摘下来,可这感觉太美好,他禁不住这样的诱惑,继续趴在地上欣赏,左看右看都合适得不得了。
但他也懂得适可而止,五分钟后尝够满足,恋恋不舍地放回盒子里,又悄悄地拉上抽屉。
他笑嘻嘻地想着,嗯,他也是戴过戒指的人了!
如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