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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人各有志

天公作美,隔天又下起了雪,正好有理由捂在家里相亲相爱。

她一闲下来就爱操心,怕人全来了屋子不够住,每天在盘算。他在附近转一转,“凑巧”发现这条巷子东边还有一处宅子在售,立马盘下来解她的忧。

她还记着八珍房的规矩,入冬就要囤积必要物品,早早地买了许多米面丶干菜丶清油猪油,还有成山的柴火和炭,把两边的地窖和后院都塞满了,才算安心。

这雪存心不让人好过,歇一天半天,前边的正要化,新的又来了,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下六七天,没人扫雪的地方积了一两尺深。

赵西辞特意叫梁武过来送了两车炭,提醒他们:比往年冷多了,反常便容易出事故。

巧善回了许多干菜,还有她记下来的蔬食谱。

两边互通有无,才隔两天就碰头了:褚家宴请。

真如家禾所说,凡是跟着去了军营帮忙的人,个个有名字有座,并没有因为丫鬟的身份就沦为附庸。红衣她们头一回被外人礼遇,高兴得不得了。

陪客的主家,除了褚三奶奶,还多十几位年纪不大的太太奶奶。

听戏的时候,赵西辞见巧善老往最东边那桌瞧,便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好,你告诉我,我赵大胆没有怕的。不要怕惹事,那老男人只担心我惦记他的身子,别的事都好说。”

巧善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赵西辞及早借擦嘴帮她捂住了,笑嘻嘻道:“说吧,那边有谁得罪过你?我这去打她。”

巧善连忙摇头,再看一眼王朝颜,回头小声问:“是熟人,茜色腰裙那个。你帮我看看,她这是什么身份?”

在自在馆借住那阵子,王朝颜还是戴罪之身,每天被锁在柴房,没出来过。 被她拉去缝合的时候,正好赵西辞往南送东西去了,因此两人没打过照面。

赵西辞一早就瞧准了,“头梳起来了,小老婆。有没有名分,我不知道,不过,这样的日子能带出门,不容小觑。”

“怎么一直站着伺候?”巧善轻轻叹一声,小声嘀咕,“我以为是丫鬟呢。”

“再得宠,到了正房太太跟前,还是奴才。肯让她伺候,是赏脸,有些一辈子关在房里,从不许出门,那才可怜呢,关着关着就疯了。她怕是忘了你,一眼都没瞧过。可怜归可怜,要是求到你头上,可千万别揽下,不要把祸召回家。男人呐,最爱这样式的,柔柔弱弱,腰肢细身段软。为了得宠,最会投其所好,什么恶心话恶心事,都做得出来,能将臭男人捧到天下去,叫他不记得地上还有老婆。你心思浅,玩不过她。”

已经玩过了!

王朝颜再厉害,只要她看紧家禾,就不怕被偷了去。上回她问了,他只说王朝颜要走卖身契,往别处投奔去了,原来是到了这家。

她没有瞧不起王朝颜的意思,一样是无依无靠,她会因此想起曾经的自己。身为蝼蚁,光是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王朝颜不想再被人操纵命运,愿意不顾一切往上攀,只要没伤害别人,就不能说是错的。要怨也该是那位太太去怨,但至少当下看不出她在意丈夫多纳一个妾。守着她服侍的不止王朝颜,还有三个跟她差不多装扮的女人,她趾高气昂地支使着她们,看起来很享受。

王朝颜曾经帮别人害过家禾,后来又帮家禾还了回去。家禾不恨了,巧善也不恨,相处那一段,多少有了些感情。她一直留意,是有些担心。

不过,看王姨娘应对游刃有馀,行动轻快,似乎乐在其中,这是她的志向,自己还是不要管这闲事了。

褚家肯擡举,她们也不能恃宠而骄,走个过场就回去了。

人刚到家,礼也跟着来了。

巧善正愁人口多开支大,担心钱不够用呢,欢欢喜喜收起来。

水运仍旧不太平,大雪天赶路处处不便,家安他们一直到腊月二十一才进城,带过来十只箱子六个人,还有一沓要紧的信。

赵家禾叫萧寒去安顿他们,自己留下来陪她看信。

梅珍写了七张纸,从匆匆离开那天说起,再是在乡下安居的悠然自得,从田里地里,到河里山里。爹娘祖母丈夫还有儿女,从头写到脚。总之他们吃得好,过得好,叫她安心在外边发大财。

大哥写了一张半,一张写黄肚里,半张写妻儿弟妹。

“他怎么不写写自己?”

赵家禾随口答:“想是觉得自己没出息,愧对你,不好意思提起。”

她将纸仔细叠好,叹道:“好好活着,就算出息,不用分个高低贵贱。”

“嗯,你说得对!还是我家巧善有见地。”

她笑着捏他,“别闹,思乡情全让你给搅和了。”

底下三封纸相同,字迹相同,都是太太写给她的。

她轻轻抹着边角,一时竟舍不得拆了。

他代劳了,只拆不看,取出来递到她面前。

“太太是个聪明人,和我们一样,也在观望。她们不回京,不去投靠谁,借住在道观的产业,就有了神仙庇佑。世人都怕报应,再乱,也不敢轻易起歹心去惊扰仙山神宫。”

她用力点头,接过信,边读边说给他听:“太太说她很好,日子清静,每日打坐诵经,闲时抄些识字的本子散人。她把那几位姐姐都送出去了,她们跟着徐家人去京城,将来好有个归宿。三奶奶从庵堂里出来,陪在她身边作伴,有三奶奶照看她,叫我不要担心。三少爷不念书了,每天跟着道长练剑,吃得清淡,身子骨比从前好,很少生病。翠英生的男孩,半岁就被送走……怎么像他!”

她脸色大变,恨恨地盯着那两个字。

他赶紧凑过去细看,冷笑道:“畜生,死了都不叫人安生。这翠英活该,与虎谋皮,赵家倒了,王家完了,我看她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提翠英,就会想到小英。

她靠在他胳膊上,哀道:“你放心,我不心疼这个人,我还怨着她。小英总把她姐姐挂在嘴边,她愿意留在八珍房辛苦,就是为了将来能为她姐姐出一份力。可是小英死得不明不白,我求翠英想办法查一查,她非但不肯,还威胁我从此闭紧嘴。她怎么对得起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妹妹?”

“如今赵明也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她的好日子到了头。”

她重重地叹了一声,望着门框,怅然道:“这算咎由自取吧!王家家风不好,一心只朝钱财地位看。除了小英,还有她嫂子,还有个姐姐……只要派不上用场,都是弃子。上进是好事,可要是人人这样,踩着别人往上爬,这世上还有公道,还有人情吗?”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赵家禾失笑道:“箴言一句管十年,我记住了!”

“想什么呢?你又不是那样的人。我是在提醒自己:不管将来如何,一定要教导好儿女。”

“这么信我啊?”

“当然!”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什么?”

被腾空抱起的她,慌忙看向门帘,急道:“别胡闹,天色还早,一会就要吃晚饭了,说好了为他们接风洗尘……”

东西厢都住了人呢!

他厚着脸皮装无辜:“我记着呢,这不是看天太冷了,想着到炕上坐更暖和呗。”

哪来的炕?

赵宅是照着京城做的炕,据说会盘的老师傅只有一个,匆匆教了一通,跟着学的泥瓦匠听得一知半解,因此像八珍房这样的地方才会炸到不敢再烧。

岵州人和鋈州人一样,都睡床。有钱人家铺盖厚,烧地龙,烧炭盆,冷不到。没钱的全家挤在一块,靠抖扛过寒冬。

这院子修的时候没挖地龙,她做不惯闲人,总是找事做,身子热乎,况且屋里炭盆烧个没停,下大雪也不冷。

不过,既然他兴致勃勃,她就不忍心戳破,陪着他回屋玩闹。

小留沈默寡言,埋头干活,常常半天不说一个字,和从前大不一样。

巧善有些担心,赵家禾劝道:“没事,过些日子就死心了。这是个傻的,知道了王朝颜的去处,还在替她高兴呢,才来就求我,请我帮忙留意着,照看她三分。他舍不得马和狗,本不愿意过来,听说她在这,立马收拾去了。”

“痴心人难得,唉!”

“求仁得仁。廖家家训是谁有本事谁上,主子们爱争,底下人也铆足了劲拚命往上爬,刻在了骨子里,劝不动,改不了。你别操这个心,横竖小留才十七,过两年再替他挑个老实本分的,照样能把日子过好。王朝颜心思野,小留把握不住。”

这样的事,操再多心也管不上。她无奈点头,将叶子牌都翻开,用它们代替人名,拿来排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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