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在竹楼躲懒到中午，午饭的时候顾绝和林墨露脸了一小会儿，下午一群人闹哄哄地去漂流，两人又躲回竹楼，一边乘凉一边从窗户看他们漂流，沿岸都有救生员，倒也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哥！”林童穿着救生衣在江边跳着冲他们喊：“一起来玩啊！”
林童一喊，旁边的人全都向他们看了过来，一群小破孩全冲着他们招手，叫喊，也听不清都在喊什么。
“你们玩~~”顾绝探身出去也扯着嗓子喊：“林墨热伤风不能碰水!”
林墨斜倚在窗户的另一侧，睨一眼顾绝，叹口气，嘴角带着淡若清风的笑。
三个星期的小长假就感觉还没认真过就结束了，林墨上班的前一晚上顾绝在床上撒泼打滚，瞅着一头湿发的林墨连连悔恨。
假期开始前他计划了一箩筐，现在一个都没实现，就算林墨安慰了他无数遍说过段时间还会有假期的，可还是难以弥补，三个星期的假期对一个学生来说并不难得，对工作狂人来说那就是可遇不可求。
倒是林墨这个当事人，无论怎么说，人家就一句话。
“我觉得挺值的啊。”林墨擦着头发过来，在顾绝大腿上拍一下：“洗澡去，刚就让你换床单。”
顾绝鲤鱼打挺坐起来严肃地看着林墨：“我能提个不成熟的建议吗？”
“嗯？”林墨停下动作看他。
“咱能不每次搞完事都换床单吗？明明都在套～套里了。”顾绝说。
“有汗。”林墨拉着顾绝的手在床单上抹一把：“湿的。”
“那换一个吧。”顾绝站起来说：“你能不凌晨两点拖地吗？魂被吓飞好几次。”
“习惯了，以后尽量改，”林墨反思了一下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有一晚上做噩梦呢，一睁眼就听见你擦地的哐当声，吓得我以为真闹鬼了。”顾绝往外走：“还琢磨着咱两大男人都镇不住的房子是不是还得换。”
换了床单，看着堆在桶里的床单衣物，林墨思绪放空，凌晨收拾房间是这么多年养下来的习惯，大多时候白天没有时间收拾，只能排在晚上，而且有时候压力过大的时候，睡不着就想做点事分散精力，不想思考，只想麻木地干活，这时候收拾家务是最合适的。
他习惯了，林童跟着他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林墨打量着房间里属于顾绝的点点痕迹。
磨合也是生活中的烟火气。
挺好。
林墨上起班来就跟冲锋枪似的，顾绝自己溜溜哒哒回了家，生日当晚王一一就带着小跟班林童回到了别墅，他回去的时候，两人正在垫子上扭成一团，这种画面见多了，顾绝默默欣赏了一会儿，溜达回卧室，和他久别重逢的大床亲密接触。
鉴于老头子‘打断腿’的威胁，顾绝在家呆了好几天，时刻准备迎接老爸归家。
在亲手做了一顿二十多年来诚意最足的一顿晚饭以后，老爸满面笑容地又出差了，顾绝果断抛下两个熊孩子回到了林墨的小窝。
“这次去几天？”顾绝扒在厨房门上问林墨。
“两天，明天去，后天就能回。”林墨说。
“哦，”顾绝说：“要知道我就在家再呆两天好了，今早出来的时候林姨说我现在心比王一一还野，整天不着家。”
“忙晕了，也不记得到底说没说。”林墨突然扭头看他：“要不你陪我？”
“可以吗？”顾绝小激动地说。
“有什么不可以的，公司的人你差不多都认识，而且咱俩住一起，也不需要额外的开销。”林墨按着颜色深浅挂好毛巾后，从微波炉上抽出消毒纸巾擦拭桌面。
顾绝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欲言又止，也不懂挂几块新毛巾怎么还需要消毒。
这次的活动在一个旅游小镇上，按照林墨的说法就是这个活动他已经负责跟进半年多了，原定六月份竣工开办活动的，但因为小镇工期延迟才挪到了八月。
夏日炎炎，早晚稍微凉爽一些，所以他们一早到的时候，小镇已经有不少人了，小镇颇有欧式风情小镇的感觉，店铺街道装点得都极具风情，到处可见摆拍的游客，林墨去活动台工作的时候，顾绝就举着手机四处闲逛，看到感兴趣的墙画摆件啥的就都拍下来，看能不能找点灵感。
穿过两条小巷，视线逐渐开阔，一片绿色撞进视野，梯田式的茶山仿佛给小镇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审美疲劳都被治愈了。
围栏前稀稀疏疏几个人以茶山为背景正凹造型呢，顾绝躲过快趴地上的摄像头，绕到墙边的阴影下，掏出手机咔咔几张。
“茶山要在日光下拍才好看，你这个角度拍出来光影是暗的。”身后突然一道声音。
是张彰，手插在大短裤的兜里，踩着皮凉拖，藏青色短t包裹着挺翘的肚子，闲散随意得像在小区楼下溜达的老大爷。
“张哥。”顾绝顿了两秒，继续按自己的方式拍着茶山，林墨不喜欢的人他也不想过多牵扯，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但张彰就像个守卫一样一直盯着他的相机。
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顾绝僵硬地看着他：“工作呢？”
一群人忙着工作呢，你溜溜哒哒干嘛呢？快工作去吧。
“我今天没工作。”张彰还是那副笑盈盈好像和谁都挺熟的模样。
“哦。”顾绝应了一声。
“这是我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活动，想来看看。”张彰继续说。
“嗯。”顾绝点头：“活动应该快开始了。”
你想看可以去看了。
“一起喝杯咖啡吧。”张彰就像完全听不出来他的冷淡，接着说：“就当为我践行，我是林墨发小，你是他男朋友，咱俩这关系也算够得着吧，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男朋友’三字张彰还特意体贴地放低了声音，话说到这份上了，顾绝知道这人应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听听呗。
顺便他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怎样的事能让林墨反目的。
‘反目’可能有点严重了，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正对着茶山，也就是顾绝窝墙角的那间屋子就是一间咖啡小店，店里人很少，张彰特意选了靠窗位置，看出去能看一眼绿。
既然都说了践行，顾绝也不能当作没听到，人都坐在这儿了。
“张哥去哪高就啊？”顾绝问。
“你还真是······”张彰笑着说：“其实这事儿我还要感谢你呢。”
“嗯？”顾绝擡眼看他。
“林墨放弃这么好的晋升机会留下来，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出其他理由。”张彰也定定地看着顾绝。
明明知道这是张彰故意抛下的引线，顾绝还是想顺着线看看张彰故弄玄虚埋下的是个炮仗还是个炸弹。
“什么机会？”顾绝一脸半真半假的迷茫看着张彰。
“你不知道？”张彰挺惊讶：“我还以为这样要紧的事是你两商量出来的结果呢。”
看着张彰微微紧缩的瞳孔，表露却不浮夸的表情，顾绝都想给他鼓掌了，低头再擡头的瞬间顾绝脸上迷茫加深，眼神也开始飘忽，沌沌地向张彰投去。
“到底什么事儿？”顾绝急切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建城筹备开分公司，需要派遣一个总负责人过去，原本的人选是林墨，他一开始也是答应了的，连他弟弟的转学手续都着手办理了，后来忽然就改变主意不想去了，还向晏子姐举荐了我。”
服务员送咖啡过来，张彰接了咖啡道了谢，等着顾绝也接了咖啡，视线又回到他身上才接着说：“你知道的，林墨在这里是个执行总监，去新公司相当于是升职，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所以我想能让他做出这种决定的恐怕只有你了。”
顾绝捧着咖啡，低着头没有说话，奶油拉出一个松鼠的长尾巴，顾绝喝了一口没尝出味儿来。
“哎~~你说我也不知道他没和你说，我还以为······”张彰叹口气：“我和你才见过两面，就觉得和你特有眼缘，你这人一看吧就是那种特重情义的，但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他······”
“谢谢。”顾绝打断张彰的话。
“嗯？”张彰目光聚焦过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才知道原来我在林墨心里分量这么重呢。”顾绝抽张纸把粘在嘴角的奶油擦干净：“你也知道他这人有多闷，平时想让他说句好听的都不愿意，还有啊，你说我重情义，他才重情义呢，不能去新公司帮忙他肯定觉得亏欠晏子姐，还好有你这个好兄弟替他分担了。”
“啊~哦~”张彰喝了口咖啡，还想再说什么，顾绝的电话响了。
把屏幕竖起来，冲着张彰摇摇，顾绝笑着说：“果然不能背后说人。”
张彰看着顾绝好心情地接起电话。
“我啊~”顾绝瞥了一眼张彰，“我和张哥喝咖啡呢。”
“对。”
“······好，我马上就回来。”
挂断电话，顾绝插兜站起来，用手势指指外面：“那边有事，我得回去帮忙了，张哥再坐一会儿吧，反正休假，坐这儿还挺舒服的，祝你升职愉快。”
林墨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远远走过来的顾绝脸色并不好看，林墨闷在胸口的一口气更沈了些。
等顾绝走近坐下，林墨把手里的柠檬水递给他，顾绝瞅了他一眼接过去放在一边没说话，脸色有点冷。
最近顾绝被热恋期这把火烧得暖和和的，乍然回冷，林墨没法适应。
他也没法儿确定张彰和顾绝说了什么，那个人说什么都有可能。能知道就是顾绝现在窝着一团火，而且这个火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刚才打电话猛地听到顾绝和张彰在一起，情绪没控制好，顾绝并不是个大咧咧的汉子，即使张彰没说什么，顾绝被自己莫名其妙冷一句，肯定也不舒服。
“不是拍照去了吗？我看看你拍了些什么。”林墨在顾绝脸色更冷之前说。
“嗯。”顾绝掏出手机递给林墨。
“柠檬水，冰的，赶紧喝了，今儿太热了，你又顶着太阳逛这么半天，当心中暑。”顾绝手机不设密码，林墨直接打开相册，一眼看过去就是一片绿：“你去拍茶山了？”
“嗯，咖啡也在那喝的。”真的挺热的，顾绝没有矫情，拿起柠檬水灌一大口，轻描淡写地瞥一眼林墨。
林墨继续翻着他手机里不虚焦就称得上拍得好的照片，以为林墨会把话题跳过去，但他没有，“怎么和他一起喝咖啡了？”
“正巧碰上了。”顾绝说。
“嗯。”林墨点点头。
“他说他要去其他地方工作了，还是你给他推荐的。”顾绝看着林墨继续说。
“不是。”林墨说。
顾绝盯着林墨。
“不是我推荐的，是公司上层决定的。”林墨回视着顾绝。
“哦。”顾绝说：“你还有其他事儿想和我说吗？”
沈默半会儿，林墨擡手搭在顾绝肩膀上：“有，晚上说吧，现在······”
“行。”顾绝点头，他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可就是有些气闷，他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告诉林墨了，可忽然发现林墨还有小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而且这个秘密跟自己还有关系，就有些不爽。
尊重隐私这件事说来容易，做起来还真是有点儿难啊。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磨磨唧唧的作精，顾绝跟着林墨前前后后转悠的时候都没再冷着脸，活动考虑天气原因被安排在早晚，下午空闲的时候，两人还找了一家能撸猫还能临窗观湖景的地方楞着。
冲掉一身汗，从浴室出来被吹来的湖风扑一脸的时候，顾绝打了个颤，一身舒爽，站在窗前看着灯光点缀的夜景，有几分常崇山夜景的感觉。
腰上被人搂一下，林墨和他一起看着山下的夜色湖光，“去阳台吹会儿风？”
“不去。”顾绝拒绝：“夏天就是喂蚊子的季节，风还没有空调凉快，我才不去遭这个罪。”
“小夏他们要出去吃夜宵，问我们去不去。”林墨询问的眼神看他。
“不去了吧，刚洗完澡，出去回来又是一身汗，而且我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林墨肩膀靠着林墨：“你想去吗？”
“你不想去咱们就不去，其实吧，他们一般夜间活动都不带我，也就是今天看在你的面儿上才问我一句。”林墨说。
“啊~那不去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啊？”顾绝说。
“没事儿，就小夏他们几个，又不是应酬。”林墨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绿茶，顾绝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套茶具，不是多讲究的茶桌，就是一个茶壶带两个小杯子。
林墨回头看着顾绝：“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