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顾绝坐到茶桌边看着林墨把绿茶倒进茶网里，一点点往上浇水，直到茶网完全被浸泡，虽然林墨动作已经尽力放得轻缓，还是不能掩饰这粗糙的泡茶手法。
老头子被医生三令五申禁止饮酒以后，就和陈叔几个一起研究起茶艺，就前段时间还往家里搬了一套桌具，说是自己买了木材又专门找大师打磨出来的，之前回家给他做大餐的时候，老头一高兴给他显摆了一番。
林墨和老爸比起来，十级恋爱滤镜加持都不能说比老爸动作优雅。
不过就算摘掉滤镜，还是能夸一句男朋友手指真好看的，又白又修长，天生的艺术家的手型。
“这是主办方送的绿茶，就你今天拍的那片茶山产的，说是今年的新茶。”林墨晃晃茶壶，把顾绝面前的小茶杯倒满。
“大夏天，吹着空调喝热茶是不是有点神经啊？”顾绝盯着杏绿色的茶汤，他不会品茶，颜色挺好看，但判断不出来茶怎么样，更别说品了。
“冬天还有人躲在棉被里吃冰淇淋呢。”林墨说：“我就想着人家特意送的，就顺带着尝尝。”
沈淀了大半天，顾绝那点儿不爽已经消失了，再想起张彰说的话就特别膈应，主办方的绿茶送错人了，应该给张彰送一壶才对。
还是壶低级绿茶。
“谈吧。”茶杯真的很小，顾绝一口就是一杯。
“这么正式，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林墨笑笑，又帮顾绝把茶水添满。
“那我来问吧。”顾绝往后倒在椅背上，看着林墨：“你和张彰关系不怎么样，对吧？或者说以前挺好的，现在不怎么样？”
“嗯。”林墨点头，轻轻呼一口气。
“行，知道了。”顾绝压低重心俯身上前，托着下巴盯着林墨：“你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吗？”
顾绝眯着眼睛，眼尾微微上翘，林墨别扭地咳嗽一声，低头看着茶壶里沈淀着的的细碎茶叶，随意摇晃两下，残渣浮起，又迅速落在杯底。
“好，这个我也知道了。”顾绝端起茶杯挺愉快地又一口干了一杯，对上林墨略惊讶的眼神笑了笑，“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美好，不对，是想得太高尚了。我脸皮厚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怕我知道以后觉得愧疚还是亏欠？
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你能因为我选择留下来，我很高兴，特别高兴，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顾绝太了解林墨了，如果选择离开那么就绝对不会选择和他开始。
“而且吧，我相信你的能力，无论你在哪我都相信你能做得很好，你才做多久啊，就已经是执行总监了，怎么可能留在这里就没有发展空间了呢，对吧？。”顾绝忽然美滋滋地说：“再说了，你这么有魅力的一个人，我怎么能不抓牢呢。”
林墨看着顾绝幽黑的眸子，中间的一点亮映着自己，仿佛蕴着一团光，半晌才缓缓笑起来。
你不是我权衡利弊的抉择，顾绝是林墨生命中唯一的光。
湖光透过落地窗折进来，散在两人身上，陆离的光线照亮了嘴角相似的弧度，林墨惯常清冷的黑眸溢满了深情和另一双浓厚的眸子相对，脉脉温情在沈静的氛围蔓延。
一壶茶渐渐变深，腾着的热气逐渐弥散，林墨把凉茶倒了，重新续上热水，低头摇晃茶杯的时候才缓缓开口，“不想问问我和张彰之间的事吗？”
顾绝低头没有说话，从他揪着衣角反覆摩擦的小动作，林墨知道他的小纠结，没再等他的回答，“我去画室的第一天就认识他了，他说是发小，算是吧，一起画画，一起外出写生，一起参加比赛，就这样一起长大了，我的事他都知道。”
林墨停顿了一下，顾绝明白‘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林墨不是容易交心的性格，但张彰知道他的所有事，这样的程度确实能担得起‘发小’这个称谓，只是有人最后没能担起这份友情的重量。
后面的事儿大概是因为顾绝本来对张彰就没什么好印象，所以也并不是那么意外。
两人一起艺考，张彰考了出去，林墨留了下来，几乎天天见面的人变得疏远，毕业后张彰就回来了，偶然的情况下一起和晏子姐吃了顿饭，两人从朋友变成同事。
实习业绩考核时期正好林墨手里有个大项目，朋友间的扶持引导却成就一出过河拆桥贪天之功的大戏，落幕的时候还不忘对公司借花献佛，之后林墨虽然不至于和张彰割席断交，但也仅仅只是同事了。
“他的能力很强，虽然手段心思不让人信服，但是给公司带来的利益是实实在在的，况且开拓新市场是场难打的硬仗，他愿意去冲锋那就去，我乐得清闲和你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林墨看着顾绝喝完最后一杯茶，开始收拾茶具，用热水烫洗以后放回茶盘里。
顾绝站起来走到林墨身后，本来是感性上头想抱一下男朋友的，但一站起来一肚子茶水在肚子里晃，只能先转身跑向卫生间。
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林墨去上班，他要么就呆家里研究点吃的等林墨下班，要么就回家去陪陪俩孩子，顺便看看老头子和林姨，告诉他们自己真的只是住在朋友家，并没有因为做什么不合法的事被拘留了。
俩孩子挺好的，王一一被正式任命为林童的教练以后，责任心爆棚，每天都要带着林童练上两节课的。同时在好学生林童倔强地坚持下，王一一同学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放假一个月内就独立完成了自己的暑假作业。
顾绝和林墨都倍感欣慰。
“过几天带他们出去玩玩吧，小二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今天我回去还问我你很忙吗，怎么都不跟我一起回去。”顾绝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脑袋看书桌前对着电脑工作的林墨。
“明天这个活动结束后，我手里就没有什么要紧的活动了，我去把他接回来吧，差不多也要开学了。”林墨头也没回，继续盯着电脑。
“又放假了？”顾绝问：“这次放多长时间？”
“不放假，只是清闲几天，小夏现在上手了，新来的两个小姑娘还要带一阵子。”林墨把电脑关机，和文件一起收拾好，朝顾绝走过来。
“怎么又来两个小姑娘？”顾绝在林墨沿着床边坐下来后，把手搭在他大腿上，“你们公司很缺人吗？”
“这个行业人员流动本来就大，工资不稳定，休息不稳定，还要经常干一些粗活重活，尤其是刚毕业的小姑娘受不住很正常。”林墨抓住在他大腿内侧作乱的手，“明天会很累，今晚消停一下吧。”
“小姑娘~小姑娘~人家也就比你小一两岁，叫什么小姑娘。”顾绝攀着林墨的肩膀坐起来：“先提醒你啊，这几天有人给你送巧克力送小礼物啥的，通通都不准收。”
“嗯？”林墨扭头亲在顾绝鼻头上，“我什么时候收过了？”
“别狡辩，我昨天就在你兜里看到一颗巧克力。”顾绝凑上去在林墨下巴上恨恨地咬一口。
“嘶~~松口。”林墨捏住顾绝的下巴，顾绝不放口，不咬了含着舔舔吸吸，林墨只能含糊不清地解释：“那是叶子昭给的。”
“什么？”顾绝板正身子瞪着：“他对你还不死心啊！”
“想什么呢，叶子昭去公司给小夏送巧克力我正好碰上了，顺手给了我一颗，我算是蹭的。”林墨揉着下巴说。
顾绝眯缝着眼睛思索：“哥哥会特意去公司给弟弟送巧克力吗？”
林墨眼睛含着笑看顾绝，眼神鼓励顾绝继续猜下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绝勾着林墨的肩膀狐疑地看他。
“小夏和我说过他想要一个人，而且已经找了很久了。”林墨回忆着小夏当时说这话的神情，空虚丶落寞。
“这个人是叶子昭？”顾绝问。
林墨再次看着他沈默。
“说话啊，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人是叶子昭。”顾绝看着他。
“你不也说在学校看过他两在一起吗？”林墨把问题抛给顾绝，虽然是猜测，但其实答案已经卡在喉咙口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顾绝就是想林墨肯定自己的猜想。
自从知道了这么点儿隐秘，顾绝进出都有意无意地要往周围看几眼，搬过来好一阵儿了，突然就对楼上的邻居倾注了热忱的关怀。
没过两天顾绝果然在电梯间又碰到了小夏，顾绝的眼神让小夏都没敢说话，第二天特别含蓄地问林墨，顾绝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为什么看上去怪怪的。
林童被接了回来，趁着林墨休息的时候还带着俩孩子去了一趟游乐园，算是奖励他们这边时间还不错的表现，疯玩了一整天，所以晚上回家顾绝提出去钓鱼的计划时，除了一整天只玩了一个海盗船的林墨附和以示支持外，并没有人响应。
“你两这是什么意思？”顾绝不满地推了一下瘫在沙发上的王一一，王一一摆摆手不想讲话，顾绝又扭头看瘫在另一边的林童。
“哥，我······”林童强撑着精神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往王一一那里瞟一眼，“我要不，算了，去吧······”
“去什么去！”王一一打断林童的话：“哥，你们就自己去吧，我们两个就想明天躺一整天，钓鱼这种修身养性的活动实在不适合我们熊孩子。”
林童乐呵呵地看了看王一一，又瘫了回去，附和着说：“对，我们要睡一天。”
“我亲自烤鱼欸，你们不想吃？”顾绝不死心地问。
王一一摆摆手，林童也有气无力地跟着摆手。
钓鱼是顾绝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了，即使一再推迟但是热情并没有消减，一大一小都累倒了，他还兴致勃勃地跑回家去拿鱼竿，准备鱼饵，顺带着把王一一提溜回去。
去渔庄的路有点像上次王一一生日去那个农庄的路，车子下了高速又多走了一段土路，没铺柏油，尘土飞扬非常原始的土路。
车最后停在了一片荒草杂生的就像是临时开垦出来的停车场里，他们出门晚，到这边已经是傍晚了，再加上地方本来就偏僻，整个停车场就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林墨下车看着不远处隔出来的一块一块鱼池，树荫下坐在几个老头，正在一边聊天一边垂钓，看着挺悠闲，顾绝轻车熟路地进门去，掂量着鱼竿的重量在挑选，“一会儿给你烤鱼吃，上次不是没吃到吗？”
渔庄老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小顾啊，可好久没来了。”
“于叔。”顾绝指着林墨：“这是我朋友，林墨。”
“您好！”林墨冲看着就很朴素的老板点了一下头，林墨听顾绝和老板要了个他的‘老地方’，是他每次来钓鱼的鱼塘还有他惯用的东西，老板连连应下说一会儿送过去。
顾绝给林墨挑了个鱼竿，林墨接过竿子掂了掂。
“还挺轻。”林墨惊讶。
“质量好的都不重，你这个也就100g左右，于叔给我们的都是上乘的。”顾绝也给自己挑了一个，拿着一节一节地检查。
“你这个为什么比我的长？”林墨拿着手里的鱼竿和顾绝手里的比了比，断了两米左右的样子。
“短的比较容易操作，适合你这样的新手。”顾绝说：“高手嘛，自然要有高手的装备。”
林墨啧了一声。
高手的装备本来是想自带的，但是回家一趟才想起来他那副高级鱼竿出了点儿问题，一直忘了买材料修。
顾绝钓鱼的样子林墨见过，打着游戏，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
这次倒是有些不一样，从挑选鱼竿该选择三七调还是二八调，先径要几毫米都选得挺精细。
而且眼尾一直扬着，像只伺机而动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