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老爸生日的时候林墨给老爸送了一套特别精致的茶具，还有一包老普洱茶饼。
老爸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态度，但今早上他看到老爸一个人窝在茶室里捣腾的就是那套白瓷茶具。
昨天还有点阴沈的天今天格外给面子，湛蓝的天空只偶尔高高地飘过一朵白云，顾绝戴墨镜帽子站在稻田边，看王一一和林童握着镰刀跟在一群追忆感叹‘那些年我们‘上山下乡’的日子’的老大叔老阿姨身后，模仿着他们的动作割稻子。
晏子姐说了，这是体验大丰收的乐趣。
另一头的遮阳伞下，一群大爷大妈洗劫一空备好的自助午餐，正在剥着红薯感慨。
“这玩意儿我在家都不吃，竟然来这里抢着吃。”一个大爷啃着玉米说。
“谁说不是呢。”老阿姨指着手里的红薯说：“也就是应个景儿，难得热闹热闹。”
顾绝从他们身后走过，打量了一番这帮老人家，衣着谈吐都不俗，再擡头看着沿着盘山公路修建的高档住房。得，明白了。
现在房地产开发讲究个生态环境，这种依山傍水的环境更是抢手，成了晚年养老的最佳选择。
但环境再好终究缺了人气儿，方圆五里除了一个商业城，一个让老人家休闲娱乐的地儿都没有。
难得附近办个活动，可不都赶着来凑热闹了吗。
顾绝还是低估了这帮大爷大妈憋久了的热情，中下午日头正烈，可以下田抓鱼抓虾的时候，刚还感慨随便凑个热闹的老阿姨挽着裤脚就下了田，抓鱼的气势能把鱼儿震慑得自投罗网。
王一一和林童满腔热情给了小龙虾，穿着连体防水衣直接蹲进了田里，预备着把小龙虾的窝都给端了。
“你不去凑热闹？”林墨挤在顾绝躺着的摇椅上坐着，从顾绝的大墨镜里看到自己变了形的脸。
“不去，都是我小时候玩剩的。”顾绝懒洋洋地看着林墨，抓着林墨的往自己腰上按，“林哥哥~~给我揉揉腰。”
“好，揉揉。”林墨在他腰上捏着，现在都去捉鱼捉虾了，就剩几个工作人员，两人谁也没想回避。
老爸那边知道以后，顾绝就像通了一口气，最紧要的人都接纳了，那其他人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而且他们也没做多出格的事儿。
他经常能在大街上看到抱着啃的情侣，还有不管旁边空了多少座非要叠在一个椅子里的，他是单身狗的时候不能理解，现在有了男朋友了，不狗了，依旧难以理解。
“墨哥，你看看这个~~”小夏在自己没来得及收回的转音里看到了林墨从顾绝衣服里抽出来的手。
“······”小夏转头往回走，“咳~其实也并不是很着急，我一会儿再来。”
“文件拿来！”林墨伸出手。
小夏严肃脸递上文件，“傍晚的节目名单需要进行调整，这个吉他伴奏和独唱临时来不了了，也没人能顶上，节目顺序是不是要重新进行调整？”
“曲目有明确规定吗？”顾绝问。
“啊？”小夏看向贵妃躺的顾绝：“曲目倒是可以变。”
“行，那就这样吧。”顾绝闭上眼。
“啊？”小夏疑惑地看看顾绝，又看向林墨。
林墨冲他点点头，“听他的。”
小夏顶着一头的问号走远，林墨伸手过去把顾绝的墨镜取了下来。
“不解释一下？”林墨问。
“先说了就没有惊喜了。”顾绝立场坚定，“我不会搞砸的。”
男朋友还是蛮靠谱的，林墨没有再追问，一直到独奏独唱上台前，林墨都不知道顾绝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小枫这个临时串的主持人在对上一个歌舞表演进行点评，她的目光四处扫视一圈，在舞台一角看到她搜寻的人后，轻缓地舒了一口气。
“下面请欣赏伴奏独唱《一生所爱》。”小枫拎着裙摆下了舞台，小夏从舞台边凑上去：“你这报幕是不是过于简洁了。”
小枫也很无奈，“顾哥就告诉我曲目，我连什么乐器伴奏都不知道······”
这就是一个半天时间搭建出来的临时舞台，没有升降台也没有灯光变换，所以林墨一眼就看到了舞台那侧背着手缓缓走上舞台的顾绝和王一一。
顾绝直接走到舞台后侧方，王一一站到了舞台中心，王一一回头和顾绝对视一眼，默契地微微颔首，顾绝从身后抽出一把萧来凑到嘴边，悠扬的曲调婉转而开，凄清的前奏融入空灵的歌声，沈淀了些许苍凉，颇有几分应景的悠然在其中。
林墨的眼神黏在顾绝身上，这就是顾绝说的惊喜······
顾绝身上还有很多等着他一点点发掘的小神秘，他猛地回忆起上次在顾绝家的地下室里，他是看到过萧的，但同时他还看到了吉他，贝斯等等，他就默认为都是他们以前那些队友的。
眼前衬在金黄稻田里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竟然会吹萧，那么优秀，那么引人注目。
而这个魅力无限的人正眼角含笑地看着自己。
他跳动手指下流转的音符每一个都直击林墨，强烈的爱意不加遮掩地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流露着，林墨能感受到好几束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但他无暇顾及。
一生所爱······
他只想把那个肆意倾诉爱意的少年永远刻在心里，刻进骨子里。
等哪一天他们过到了平淡如水，就坐在一起，从记忆里搜刮这些热烈的青春岁月。
‘苦海翻起爱恨，在世界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王一一空灵的声音洗刷了原曲的沈重，馀光里林墨看到举着手机摄像的小夏泪眼闪闪。
曲是苦曲，即使被重新演绎，原曲中的涩味依旧勾人，小夏曾多年相思，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曲中人吧。
但此时此刻的林墨，沈溺在恋爱的甜蜜中，并不能真切地体会到小夏泪水中涵盖的苦涩。
掌声雷动，两人才从拔丝的眼神纠缠中分离开来，王一一一脸冷酷地朝台下鞠了个躬，顾绝也跟着半鞠躬往下走。
刚离开舞台五步远，王一一就原形毕露蹿到林童面前，“怎么样，姐是不是很优秀，粤语是不是相当标准······”
“嗯嗯嗯，很优秀，很标准。”林童认可地高频率点头，一连串地夸奖着越过王一一跑到顾绝面前，“顾哥，你真厉害，吹得真好听。”
“想学？”顾绝揪揪林童头顶的呆毛。
“嗯嗯。”林童满眼放光地看着顾绝手里的萧。
“你中考接着上立阳我就教你。”顾绝把萧递给林童，“先保管着。”
“好！”林童小脸兴奋地一口答应，宝贝儿地接过萧。
王一一找林墨求表扬，被林墨馀音绕梁丶袅袅歌声一串词夸一通以后，美滋滋的把林童一起拎走了。
舞台上正在表演情景剧，裹着头巾八十年代的装扮引得台下又是一片唏嘘感叹。
“一转眼都几十年了，恍惚间还觉得是自己还是那个模样呢。”
“当年一起上山下乡的兄弟都好些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了。”
“都说那时候苦，可当年一心想把汗水挥洒在广袤的农村天地，真不觉得有多苦多累。”
……
顾绝就是在这片唏嘘声中被林墨拉着手带到了稻田丛里。
“干嘛？感动啊……”顾绝话没说完就被一吻封唇了，这种事都是熟能生巧的，顾绝没有一丝丝迟疑就和林墨的舌头默契地纠缠上了。
呼吸逐渐归于平静，两人自带的天然屏障消散后顾绝才发现两人就往稻田里钻了两步，动静稍微大一点外面的人都能看到摇晃的稻田里两个缠绕在一起的少年。
屏住呼吸听了几秒钟，确定没有任何异常，顾绝才抵着林墨的额头低低笑了起来。
“这么失控呢？”顾绝摸摸嘴角，“都咬破了，尝到铁锈味儿了没？”
林墨凑上去在顾绝唇瓣上舔舔，哑着声说：“这次尝到了。”
“喜欢吗？”顾绝眼里只装着林墨。
“喜欢。”林墨拂过顾绝鬓角，吻落在顾绝眉心，“一生所爱。”
顾绝和林墨从稻草丛里午安出来的时候，舞台上一群小孩子正在表演最近网络上特别流行的动物模仿秀，撒了野的小孩子把台下的阿姨伯伯们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从夹杂着骄傲的热闹笑声中穿过来，顾绝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那片热闹。
“怎么了？”林墨勾着他的肩膀问。
“后悔了，”顾绝回身往前走，“应该强硬点把老头拽过来的。”
老爸总是念叨以前老家的生活，老家的人，虽然每年都回去，但也是，放不下。
十一过后一切又回到了正轨，顾绝从林墨的黏人尾巴变回了学校里那个不易亲近的顾小爷，但细论下来，区别还是有的，跑图书馆的频率逐渐增加，同桌占座的人也变成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看看对面一边假装看书一边偷拍苏杉杉的安辰誉，还有旁边头埋进书里，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笑一笑的苏尤尤，以及边上从偶遇变成固定学习搭子的章任，顾绝一晃神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十月二十三，林墨去学校接了顾绝，两人开车回到小窝楼下，准备去附近超市买菜。
“冬瓜排骨怎么样？”顾绝翻着手机里收藏的菜谱，一边看一边征询林墨的意见。
“行。”天上下着小雨，林墨把顾绝风衣的帽子给他扣上。
“糖醋排骨呢？”顾绝透过帽檐看林墨。
“也可以。”林墨说。
“啧，你能不能上点心？”顾绝不爽地说：“你说不想热闹，听你的了，就咱俩过你还敷衍我？”
“冬瓜排骨吧，天冷了，吃点暖和的。”林墨把手伸进顾绝帽子里捏在他的脖后。
“好嘞，再来个糖醋丸子吧，我这两天就馋糖醋这口。”顾绝说。
“好，我帮你揉丸子。”林墨和顾绝一起看着他的手机。
从超市出来，顾绝看着街对面的烘焙店，香味隔着一条街飘了过来，顾绝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林墨：“买个蛋糕吧，第一次给你过生日，好歹有个仪式感。”
之前顾绝就提出过想买个蛋糕或者做个蛋糕，都被林墨轻飘飘否定了，这个人也是个不过生日的，如果不是顾绝提前找小二做了功课，今天就被他忽略过去了。
对上顾绝的眼神，林墨顺着香气看向对面那个巨大显眼的橱窗：“那挑一个？”
顾绝拉着林墨的衣袖，兴致勃勃准备过马路，往前走了两步却感觉到林墨定在原地，并未跟上他，林墨的眼神落在另一个方向。
两个老人撑着伞挽着手在几步开外看着林墨，干净朴素的衣服，在寒风中依旧有条理的头发，最重要是周身的儒雅文气，顾绝几乎是一眼就知道了两位老人的身份。
林墨的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楞了几秒钟，冲林墨露出笑容，林墨快步走过去，顾绝这时才想起松开林墨的衣袖。
“爷爷奶奶，您们怎么在这儿？”林墨看着爷爷撑伞冻得有些红的手。
“下着雨怎么也不打伞啊？”奶奶推着爷爷的手，把伞擡高给林墨遮过来。
伞不是很大，细雨马上落在爷爷奶奶的肩头，林墨赶紧接过伞打在爷爷奶□□顶，又接过爷爷手里提着的包装袋，眼神往旁边扫，看到了边上的茶馆。
“忘记带伞了，咱们进去避避雨吧。”林墨指指茶馆，揽着奶奶的肩膀把两位老人带进茶馆。
爷爷奶奶进去了，顾绝还站在原地一脸犹豫，林墨冲他招招手，顾绝皱眉有些迟疑，爷爷奶奶也看了过来。
“我朋友。”林墨笑着解释，再次冲顾绝招招手，顾绝踩着积水大步走过来。
“爷爷奶奶暖暖手。”顾绝从柜台走过来，把借来的小暖手宝递给爷爷奶奶。
“哎。”奶奶接过去递给爷爷一个，笑盈盈地看着顾绝：“你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讨喜。”
爷爷也笑着点点头，“是俊，和小墨一样俊。”
顾绝本来有些紧张严肃的心理化在了爷爷奶奶温和的笑容里，没办法，他见过的林墨的亲人，除了小二真没一个正常人。
所以即便林墨说过爷爷奶奶对他和林童很好，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第一反应还是不想节外生枝。
他不能再让任何人在他面前伤害林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