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仍然纹丝不动地坐着,眼睛冷冰冰地斜视着我,一副你还好意思问我的样子。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携带着我那颗仍然狂乱跳动的小心脏上了楼去。
虽然这一晚上在巫善的车里觉也睡了,美景也欣赏了,但实在是不舒服,本来活动空间就小,再加上整夜翻来覆去地也没对腰酸背痛有多少改善,于是乎终于回到家的我没多耽搁,迅速洗漱完,就赶紧像只土拨鼠一样钻进了我的“地洞”中。
这一觉睡得很沉,我感觉我自从认识了这帮烂人就没怎么睡好过,每天大事小情地堆叠起来,简直烦不胜烦。睡梦中,我好像看到了小七的身影,他就坐在我房间角落的那张椅子上,好像是在看着我,但当我仔细看时,又发现他其实是背对着我,就这样,我一直处在这样一种感觉里昏昏沉沉地睡着觉,不管是我自己的梦境还是他刻意而为之,反正我是不打算理他的,他跟巫善属于一类人,都是又臭又硬的下水道石头,理他们太耗费我的精力,搞不好几百年的功力会全数散尽的。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我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于是在尝试了几次翻身改变睡姿后我终于决定不再死磕。
当我睁开眼睛,白龙正趴在我的床上手拄着下巴情意绵绵地看着我,我一惊,连忙问道:“你抽的什么风?跑这儿吓我来了?”
“姐,”白龙一副老媒婆子的谄媚相看着我,“昨晚上跟富二代去哪儿了?”
“你想说什么?”我眯起眼睛警觉地扫视着这个爱岗敬业的狗仔。
“哎呀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跟别人说,真的,我发誓我!”说着白龙将右手抬了起来。
“还是你先告诉我你想听到什么情节吧?”我一脸蔑视地看着他。
“那你说你们这孤男寡女的,一晚上在一块儿,难免不弄得干柴烈火的,是吧?”
“孤男寡女!”我抬手朝着他头上就是一掌,“干柴烈火!还有什么?”
“哎呀怎么还打人啊?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嘛?分享一下嘛。”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掀开被子将他盖在里面,然后我横跨到他身上拼命压着他:“说,还犯不犯欠儿了?”
“姐,我错了,我真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这人心软,他一求饶,我就又补了两脚然后就把他放了出来:“这个小七嘴可真够快的,你看他平时闷着不吱声,散播小道消息他可是一马当先啊。”
“这你可别怪七哥啊,是你没回来我问他的,不是他散播的。”
我管他是因为什么,趁着白龙还在床上调整着呼吸,我连忙扔下他走下楼去。
“小七!小七!你个长舌妇!”我从楼梯一溜烟儿直接杀到客厅,小七正在练毛笔字,只是写的东西更像是一些加减乘除的符号,让人根本看不懂,“谁让你一天多管闲事的?昨天该帮忙的时候你不出手,回家就印大字报宣传哈?”
“巫启成晚上约了赵春鹤一起吃饭,你现在也该开始准备了吧?”他就像没听见我说的控诉一样,自顾自地行云流水着。
“喝!这现在巫启成开始联系你了是吧?我看这就是你的预谋,你呢早晚是要把我挤兑出去的,我彻底弄明白了。”我站到他面前叉腰质问他。
“你手机交话费了吗?”
小七这一提醒我才意识到确实是我的原因,手机没话费让人家怎么打啊?于是我连忙掏出手机,充值。
“你就不能帮我交一下啊?怎么什么事儿你都那么有理呢?”
他抬眼看了看我,然后低头嘟囔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哎!你说谁是小人?你......”
我话还没说完呢,白龙便像只兔子一样蹦跶过来了:“姐,今天七哥说要带我见世面了,说能见到巫启成,你的绯闻男友会不会去啊?”
我亲眼看到,白龙说出“绯闻男友”这四个字的时候小七的毛笔走向突变,然后重重地一顿,导致那个地方写的丑极了。
“他帅不帅啊?长什么样啊?”白龙不依不饶地问道。
“他要是有妹妹什么的我一准介绍给你,你可真是个高品质狗仔队队长啊。”
“真的呀?那他到底有没有妹妹?”白龙信以为真地问。
我翻了个白眼做出一副入地无门的样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楼,开始捯饬自己。
晚宴的地点被选在了宋都会所,据说这也是巫启成的产业之一,把做坏事儿的地点选在自家门口真是高明!
我们到达的时候,巫启成和赵春鹤正聊得热火朝天,即使我们一行人走进去也没有打扰到他们的兴致。
“巫总,我们来晚了,不好意思。”我躬身致歉。
“叫爸爸!”巫启成洪亮地一嗓喊出来我感觉耳膜都快穿孔了,“还有啊,你们没来晚,是我们来早了,赶紧坐坐,都坐啊!”
这下可好,我本来是想跟巫启成介绍一下白龙呢,结果他这么一吩咐我们谁也没敢吱声,都乖乖地依次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你别跟我比苦,你有我苦吗?谁生个儿子能生出我家那样的呀?你去问问去,我把心都掏出来了,他还拿我当孙子似得,哎呀!这杯我得干了,你别拦着我。”
说着巫启成端起酒杯,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他的这一番话,让我想起昨晚巫善跟我说的话,真想不明白,这爷俩到底有什么恩怨,非得活得这么咬牙切齿的,也许这就是命运公平的地方吧,它总是不能让你什么事情都称心如意。
没一会儿的功夫,巫启成就面色微红醉态尽显了,而坐在他身旁的赵春鹤还滴酒未沾,即使巫启成招呼着大家都举杯的时候,赵春鹤也还是以茶代酒,丝毫不给面子。
我们三个也都只是假装吃着菜,然后冷眼旁观着看巫启成到底会怎么办。
可没想到,巫启成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我这可真是的了!”
赵春鹤看到这一幕,竟突然不知所措了起来:“老巫,老巫,你别哭嘛,有话好好说,这么大岁数你哭什么呀?”
赵春鹤凑到巫启成身边去安抚。
“你还是让我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一些,我心里的苦你不了解,每次你跟我抱怨你家儿子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吗?我心想你这个老东西就不知足,你那儿子给我我能捧到天上去,要不老赵,咱俩换儿子吧好吗?真的,我特别真诚地向你发出换儿子的邀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你这说的哪门子话?儿子还有换的?又不是股份。”赵春鹤责怪道。
“哎!这你可说着了,我家那个股份就是个赔钱股,稳跌不赚!”
“你呀,调整调整,挺大个人了别一天跟个小孩子似得,动不动哭鼻子,你儿子要看见你这样就更瞧不起你了。”
“我这不是心里苦吗?你又不是外人,那么多朋友里,我思来想去就能跟你诉诉衷肠,你还不理解我。”
“我怎么不理解你了?我理解你,都说虎父无犬子,咱俩运气太差,都摊上了连犬都不如的儿子。”
“理解我你让我一个人喝酒?罢了,不喝也罢了,我一个人把酒当歌,我......”
“得,我喝,”赵春鹤坐回到自己的位置,起开一瓶啤酒,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我看你啊,比我那儿子还磨人,我喝还不行吗?”
赵春鹤一发话,巫启成的脸上立即面露喜色,这老头子的演技可真不是盖的,想到能在商海摸爬滚打最终赢得一席之地的人没点儿过人的本事肯定是不行的。
就这样,两个日理万机的老总,喝着不和身份的啤酒,互相袒露着心情。你一杯,我一杯,你一杯,我一杯,终于,两个人先后摇摇晃晃地醉倒了。
我们三个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座位上观察了好一会儿,直到趴在桌子上的巫启成抬起了头,然后伸手推了推赵春鹤:“老赵,老赵?”
见对方没反应,巫启成立即换了个人似得冲我们招了招手:“来啊,赶紧行动。”
白龙有点儿看傻了,直到我和小七一起摇晃他他才反应过来,然后连忙从来时的背包中拿出工具和芯片,另一边的巫启成也已经从赵春鹤的衣兜里翻出了他的手机。
“喝醉的吗?还是用药了?保险吗?”小七不放心地问。
“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明白的,他现在跟死了一样,半个小时左右就会醒来,所以小兄弟,你要抓紧时间喽。”巫启成对摆弄着一堆工具的白龙说道。
我们三个守在门口以防其他人误闯进来,白龙蹲坐在墙角有插座的地方聚精会神地摆弄着。
“您没喝醉啊?”我难以置信地问。
“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喝醉呢?学着点儿吧我的闺女。”巫启成伸手拍了拍我的头说道。
白龙说没干过狗仔我都不信,窃听这么大的事儿他几分钟就搞定了,期间还试了试效果,在赵春鹤醒过来之前,我们已经把现场弄得万无一失了。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当赵春鹤从桌子上慵懒地抬起头,他看到了趴在他旁边的睡得如一滩烂泥似得巫启成。
我连忙走过去:“赵总?您醒了?哎呀,您二位喝的太多了,怎么样?身体吃得消吗?我们现在送您回家吧。”
赵春鹤缓慢地坐直了身体,然后抬手揉了揉他的一头乱发:“给我司机打电话,他就在楼下等着我呢。”
遵照他的指示,我们联系了那位司机,不一会儿一位长得很鞠躬尽瘁的中年男人便笑呵呵地出现在了包房里,他和小七一起把赵春鹤架了起来,我和白龙一起把佯装醉态的巫启成架了起来,就这样,四个人架着两个“醉汉”离开了宋都会所。
目送赵春鹤的车走远后,坐在我们车里的巫启成恢复了以往的雷厉风行,他坐直了身体对我们说道:“孩儿们,爸爸该做的都做到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我们尽量不让您失望。”我笑道。
“不要尽量,是我的孩子,事情就要做到极致。”巫启成一副教育孩子的样子。
听完这句我发自内心地笑了,是啊,巫善不就是典型的物极必反吗?不贱到极致都不是他。
看着站着他面前服服帖帖的我们仨,巫启成慈爱地笑了:“小七,来,让爸爸看看你的车技,送我回家。”
我觉得在我和小七之间巫启成应该更喜欢他,就是看哪儿哪儿顺眼的那种喜欢,无论他车开的多水巫启成也能拍手称赞,典型的屎壳郎闻自家孩子都是香的。
我们把巫启成一直送进了电梯才往家返。
我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太好喽,又完成了件大事儿,这下咱们就守在家里搜集有用信息就可以了。”
“啊?谁告诉你这么简单的姐姐?”白龙不解地看着我,“我这个芯片可没那么高级,能搜寻到的范围只有二百米,而且距离越远效果越不清楚,所以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要开始加班加点地跟踪赵春鹤了。”
见我吓傻了般地大张着嘴巴呆愣在原地,白龙又贱贱地凑了过来:“姐,你们行啊,都已经认贼作父啦?给我也引荐引荐呗,我这个孤儿,急缺这种土豪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