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多活很多年,你怎么哪里都去过,哪里都熟悉,你的一天是不是有四十八个小时?
严靳跟我分享他在华盛顿的经历,分享那些餐厅、酒馆、展馆、咖啡店。他的语气很轻松,仿佛我们今天是来这边度假的,我沉浸在他的叙述里。
我特别喜欢听他讲一些琐碎的事情,他的嗓音很低,起伏很少,即便是笑声都是沉静的,像一双手,可以把我心间的褶皱抹平。
我几乎要忘记我们此行的来意了。
严靳母亲的茶泡了很久,等她端着茶杯出来,薛阿姨也到了。
我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整理了衣服。严靳母亲淡淡看了薛阿姨一眼,又打电话给蒋阿姨,想要催促她,对方却一直没接。
我们四个人坐在客厅里,气氛生硬又冰冷。
过了约莫半小时,薛阿姨有些急躁了,她清了清嗓说:“她的电话打不通就算了吧,咱们也不能干等一整晚啊。”
严靳母亲点了点头,她看着我,笑眯眯地说:“休宁如果累了,可以去楼上卧室休息。”
她是在赶我走,我是个外人,我知道的。
我对他们的秘密也没有多大兴趣,出于尊重,我站起来,很配合地打了个呵欠,我说:“我的确有点困了,我上去睡会儿。”
严靳对我点头,他让我安心睡,走的时候他来叫我。
我的疲惫不是假的,一路舟车劳顿,如果不是一颗心悬着落不了地,早就在车上呼呼大* 睡了。我随便进了一个房间,是卧室,但明显不是主卧,我没有去碰床上的东西,找了把椅子坐下。坐了一会儿我又站起来,重新找了个有阳台的房间,因为我想要抽烟。
我看着窗外茂盛的树,一层层地被夜色淹没,手中的烟燃烧殆尽,我也困意渐浓,我回到屋内,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毫不夸张地说,屁股沾到椅子的瞬间,我的上下眼皮也分不开了。
我睡了过去,趴在桌子上。睡得不实在,屋里断电的瞬间,大概是光线的变化让我醒了过来。
我第一反应是重新把眼睛闭上,我就是那种掩耳盗铃之鼠辈,我真的很怕大房子闹鬼。但我隐约闻到了一点焦糊的味道,有很浓的烟味,大概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火灾比鬼可怕多了。我抓起手机往楼下跑,黑乎乎的,没有灯,我踩空楼梯,直接滚了下去。
然后......我居然听到了枪响?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手脚软得仿佛有电流通过。我不敢站起来,只是在地上缓慢地爬、机械地爬、笨拙地爬。
脑子的转速反倒比身体快很多,我在想,是不是严靳母亲的房子太过豪华,引来了入室抢劫的犯罪分子。
黑暗处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在我惊叫出声之前,另一只手又紧紧捂住了我的口鼻。
仅存的一丝理智帮我辨别出了这双手,是严靳的手,我把喊声咽回喉咙。
我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缓慢挪动,厨房飘来的浓烟钻进了我的鼻子,我几乎要咳出来了,但我不敢。
严靳正带着我往窗户的方向走。我明白他的意图,我们可以从窗口翻出去,屋外是游泳池,游泳池再往前跑一段路,就能回到汽车上。
我们翻窗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耳边噼里啪啦好几声响,我连眼睛都没敢睁太开。
严靳抱着我,躲在白色石柱的背后。我看到停车场的方向有人,他当然也注意到了,我们只好往反方向逃,我们跑进了树林里。
深不见底的树林里。
太离谱了,我做梦都没有这么离谱过。
被两三个拿枪的彪形大汉追赶着,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跑进深山里,我保证这里一定有蛇、有野兽。我隐约还听到了远处的嚎叫,不知道是风、是熊还是其他什么鬼东西。
我脚上穿了一双高跟鞋,还他妈是12cm的细高跟!我这辈子不想再看到高跟鞋这个奴役女人的狗屁玩意儿,等我回家我要把它们统统扔掉!他妈的,细高跟!杀千刀的细高跟!
但此时我仍旧需要它,我不敢脱下它光脚走路。碎石之类的都算了,我怕踩到诡异的昆虫尸体或者让蚂蝗之类的东西钻到我皮肤里,因为这里好湿润。
美国有蚂蝗吗?我不怎么看贝尔,我不知道他在森林里冒了什么险,或者他去得也不一定是美国的森林吧,我不知道,我一点都没有看过。
我以后也不会看的。我甚至连森林也不想再去了,我本来今年冬天打算去北欧的小树林里过圣诞的。
我现在看到浓密的树木就觉得阴影深重。
严靳还是很理智,只是呼吸有些急促,他拉着我的手,往隐蔽同时又还算平坦的地方走。他带着我走哪,我就走哪,一路上我们半句话都没有说过。耳边除了树叶和风的声音,